ELLE/《張惠妹》回到高崗上 BACK TO THE BEGINNING

圖、文/《ELLE》國際中文版雜誌

在舞台上,是演唱會女王,尖叫聲與大合唱的歌聲幾乎掀掉屋頂,底下是滿滿的螢光棒。而閉上眼睛,張惠妹看到了從前,那時還是個站在高崗上唱歌的孩子,小朋友們用手電筒亂照著。想像著自己正站在舞台上。

前陣子在台東池上開演唱會,一抬頭,張惠妹看到滿天的蜻蜓,唱完一首歌,它們不見了!突然間又滿天的陽光灑下來。那一瞬間,張惠妹的思緒被拉到很久很久以前,那時候,還是一個在高崗原野間跑一跑,累了就停下,對著天空唱歌的女孩。

 

孩子般那樣純真的天后

在那時,張惠妹身邊總有一大群小跟班。有時候白天唱一唱無聊了,就傍晚唱。還命令小朋友全部回家拿手電筒,把手電筒打開,在阿妹身上亂照,營造出在舞台上的燈光效果。就這個樣子,站在石頭上唱著歌。說這些話的時候,阿妹的眼神因為興奮而閃亮,那是一雙孩子般的眼睛。在訪問時,阿妹還笑著回憶當時有一個禮拜天的早上,一醒來,看到滿天都是很大隻的蜻蜓,阿妹就一邊唱歌,一邊叫小朋友分成兩邊。

那時的阿妹像個小班長似的,手往兩邊指揮,左邊的負責用網子去抓蜻蜓,右邊的小朋友負責摘黃色小花。蜻蜓抓到阿妹手上之後,隨即就拿著小花,插在蜻蜓的屁股上面,然後放走。從早上玩到下午之後,就會看到滿天屁股插花的蜻蜓,嘩!好美!而張惠妹就這樣在滿天蜻蜓中唱著歌。

當時,阿妹的夢想,就是在學校跟學校之間的比賽,可以拿到第一名。但其實阿妹也從來沒有拿過第一名,頂多都第二第三,最多是第四,那時候也沒想什麼,只是覺得唱歌是開心的。但愈到後面覺得不開心的時候,而那又是另外一種階段了。

找到讓自己不瘋的方法

當手電筒照在身上的時候,張惠妹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演唱會女王。如今,站在舞台上,聽到的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,底下是滿滿的紅色螢光棒,當阿妹將麥克風朝向台下,全場萬人就可以齊聲唱出熟悉的歌。每次站在台上,當過往和現在重疊,阿妹總得要很努力很努力,才可以忍住自己在眼眶打轉的淚水,不要一開始就弄糊了眼妝。

想起當時剛剛出道,還沒出專輯的時候,豐華唱片的老闆問阿妹如果當了歌手,最想做什麼?阿妹想都沒想,就說要開演唱會!那時阿妹就知道自己在舞台上是能唱的、是很自在的。只不過現在市場很大,要辦一個巡迴,量愈來愈多,壓力,也就愈來愈大。像上一次amazing的世界巡視,阿妹唱了六十場,幾乎每個禮拜就有一、兩場。那就等於要兩年的時間不能生病,不能有一點點的喉嚨痛、眼睛痛或腳痛,所以壓力很大,但,阿妹真的做到了!

在那兩年時間內沒有任何的不舒服。這個壓力就是在於是自己給自己的。因為演唱會每一張票都很珍貴,進來的人可能都期待很久了,如果今天告訴歌迷:「對不起,我感冒了,所以可能沒辦法唱得那麼好。」可能就連阿妹自己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說這樣的話!所以這兩年內必須要保持再最好的狀態,很累。但阿妹後來又想還好自己是非常喜歡演唱會的,不然可能真的會瘋掉。

 

掏空後,重新歸零

巡演結束後,阿妹告訴大家:讓我一個人,也不要讓我聽音樂。

演唱會後,張惠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會相信的。阿妹可以安靜一個禮拜不說話,三四天沒有走出家門口。因為阿妹要把自己鎖住。巡迴結束後,有許多掏空跟空虛,這兩年的巡迴演唱,每一場都不同,八萬人十萬人什麼的,當一個人用了那麼激情、用生命在唱每一場,然後每一次都是很大的挑戰,結束之後,真的會覺得整個身體都是空的,再也沒有任何的情感在裡面。最後會難過、會空虛,但這個時候要怎麼辦?阿妹告訴自己必須要整理自己,回到最零的開始。

而阿妹的方法是去做一些最小的事情,假裝這兩年的巡演從沒有發生過,把現在的時空跟過去的時空銜接上去。比如說兩年巡演前,阿妹曾經很喜歡的一本書,會重新再看一遍;又或者是坐在陽台上面,聽著巡演前曾經聽到的音樂,把之前的筆記拿來看,想想:喔!原來那時候自己的心情是這樣的!阿妹也會回到台東,在一旁看著媽媽拔草、種菜,跟哥哥們聊天,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,平淡如常。這些都會幫助阿妹慢慢回去原來的生活軌道。

也曾經想放棄 重返校園重拾勇氣

現在,張惠妹已經懂得如何在演唱會、錄音、媒體,忙碌的行程間,找到調適的方法了。然而在這之前,阿妹也曾經歷過幾乎快要撐不下去的的階段。第一次感覺到不開心,是在當了歌手後大概一兩年的時間。漸漸開始覺得不知道自己在幹嘛,每天忙著宣傳,開始覺得唱歌是『工作』,並沒有享受在其中,熱情也慢慢消磨掉。阿妹讓自己變得更安靜,這樣的時間過了很長。後來,張惠妹拋下了一切,獨自到波士頓唸書、生活了四個月。而這是很後面的事情,那時的阿妹完全受不了自己,所以逼自己要拋開一切。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。

在波士頓那個階段,不接電話,也沒有email,身邊都是純樸的學生,每天就上課下課,一起去喝咖啡。而且,張惠妹還拿到了全勤獎!因為在去波士頓之前,阿妹生病了,有憂鬱症,自閉、害怕人群,但那段學生生活讓阿妹重新認識自己,重新知道要怎麼讓跟自己相處。

不知是同學們貼心裝傻,還是阿妹的偽裝技術真的太好。當時真的沒有同學認出張惠妹來。直到要辦畢業成果展,阿妹也覺得是時候該讓同學知道了,才跟老師表示想要用音樂會當作成果展。

本來只是個在交誼廳的小音樂會,結果消息一傳出去之後,就連駐美大使都打電話去阿妹就讀的學校詢問,是不是有個歌手Huei Mei Chang要開演唱會?駐美大使們要買票。還有很多人從別的城市開很久的車子過來,也只為了買票。這時校長終於覺得案情不單純,校長把張惠妹叫到辦公室問阿妹到底是誰?於是這本來只有兩三百人的場子,後來變成了三千人。連新聞台都來採訪阿妹的阿拉伯、西班牙同學,同學們擠在攝影機前,興奮地告訴大家阿妹是他們最好的朋友,但都沒有人知道阿妹是歌手!真的很會偽裝!

 

累積厚度散發影響力

從不開心到開心,從不自在到自在;從只是唱歌的歌手,到現在成為獨當一面的製作人;從不能說自己想說的話,到現在可以大聲為女人、原住民、同志發聲。這些力量,都是張惠妹的累積。

以前阿妹覺得時間還沒到,因為累積的能量還不夠,現在厚度已經夠了,所以可以很自在做自己事情。包括最近很多的議題,阿妹能做的,就是將自己的親身經歷、所見到的、所知道的,用張惠妹的影響力,讓更多的人放開心胸去了解這些事情。阿妹不會去否定別人的選擇,只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尊重別人選擇的權利。

對歌唱也是。一首歌的形成,都是歌手本身必須要有很多生活的歷練,不是音唱對了就好,感覺深不深刻,很重要。

很多人會問阿妹:一直在唱同樣的歌,不會煩嗎?但阿妹不但不煩,還覺得非常好玩!因為每天心情都不同。一樣的旋律、一樣的字,阿妹就有本事可以把它唱得比較偏激,或是把它唱得很不屑、很賤,可能有一天又把它唱得很悲傷,讓聽眾哭死。所以這就很好玩,同樣的歌過了兩三年再唱,就會有不一樣的靈魂。

感覺派動物 不只歌唱更還有愛情

從聽張惠妹唱歌就知道,阿妹是個情感滿溢的感覺派動物。阿妹覺得這是遺傳自媽媽,因為媽媽遠比阿妹還誇張,對身邊的任何事,包括樹、花花草草,都感情豐富已經到了一個境界。比方說媽媽種了小米,有麻雀要吃米,就會趕那個麻雀,還會唱一首歌給小米聽,希望小米不要受傷,要長大。

而在戀愛上,張惠妹更是一個直覺先行的女人。自認自己是一直需要感情的人,因為沒有感情,就沒有辦法唱出有感情的歌。現在的感情狀況阿妹也非常的喜歡。從出道以來,媒體總是追著緋聞跑,讓阿妹談起感情這一塊,格外小心翼翼。

阿妹其實很少去跟人去討論感情,因為對於阿妹來說,感情是非常私人的事情,會願意跟大家分享的是,其實當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,會知道兩個人是很合的。但其實也不能這樣講,因為這樣好像對一些結婚的人會有點不太公平,因為阿妹是那種只要在一起就很好的人,覺得既使不能在一起,就不要勉強,大家還是可以當朋友。有時候當阿妹跟好朋友分享看法,朋友們都會很生氣反駁:「我們都結婚啦!怎麼可能感覺一不對就退回朋友的位置。」然後阿妹就會叫大家不要聽自己的對愛情看法,因為阿妹真的很感覺派!如果在一個感情裡面沒有養分,沒有成長,就沒辦法。

愛,對張惠妹來說,要有激情,也要有靈魂伴侶般的相知相惜。談戀愛,就好像是兩個很深交的朋友,可以討論彼此的情緒或對人生的疑問,當然激情當然還是要有,但也不要給彼此太大的壓力。

現在,張惠妹處在人生最好的狀態。正著手準備著四月份的演唱會,以及阿密特的新專輯。工作和家庭達到一個完美的平衡。有時候到台東,如果看到張惠妹搬張小木椅,坐在院子裡喝茶乘涼,不必太驚訝,因為那就是阿妹休息充電的地方。

原來在女王的外表下,張惠妹的心底,還是住著一個部落的小女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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