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年前大學生對抗政府歷史重演！《花樣年華》一齣被忽略的好劇

文／伍麒匡 Cyrus Ng

韓劇《花樣年華－生如夏花》確實是一齣被大眾忽略的佳作，因當時《夫婦的世界》人氣太強。此劇以一對曾經經歷過「青春年華式」初戀後重逢的40代男女展開的故事，在浪漫純情的愛情故事中，背景一直出現著民主化運動的身影，有人或許以為80年代已是南韓對抗極權之下民主運動的句號，但其實非然。

▲《花樣年華-生如夏花》由李寶英（右）、劉智泰主演。（圖／friDay影音提供）

劉智泰飾演著財閥家庭的企業家韓材炫，1993年的他（年輕時期由朴珍榮飾演）卻是一位就讀於延世大學法學系的熱血青年，遇上李寶英飾演的尹智秀，展開一段青春愛情故事之前，他積極投入社會運動，多次於大學內組織工運及學運，在劇中多次見到警察暴力、催淚彈驅散示威的場面。

而究竟當時一腔熱血的南韓大學生們，在爭取總統直選制後，為何仍致力走上街頭？究竟他們對當時的國家有著什麼訴求？

▲全少妮（左）與珍榮則飾演男女主角大學時期。（圖／friDay影音提供）

★「平反光州事件！」、「嚴懲責任人！」

雖然1987年南韓人民成功推翻全斗煥政權，六月民主運動取得成功，但全斗煥並沒有因此改革政制，只欽點其接班人盧泰愚擔任總統。

盧泰愚上任後為「打出親民牌」及讓1988年的漢城奧運順利舉行，再加上韓國的民眾運動持續，迫使他決定摒棄昔日全斗煥政府的獨裁形象，並隨即宣佈公投修改憲法，落實全面直選總統制，並要求政府部門積極配合該次改革。

在事出突然下，由於反對派在推出誰參選發生了內鬨，導致金泳三及金大中同時參選，在票源分散下，盧泰愚順利當選，成為首位真正的民選總統。不過，作為當時大多數支持進步派、民主運動前線領袖的大學生們而言，這顯然不是滿意的結局。

在全斗煥還未執政時，作為「第二把交椅」的少將盧泰愚，協助他發動「雙十二政變」，成功迫令崔圭夏下台，以軍事奪權。作為當時新軍部的一份子，盧泰愚在1980年5月發生的光州事件中，也是下令暴力鎮壓及濫捕示威者的成員之一，甚至違規出動第九師團的部隊，實施無差別的鎮壓。

▲1988年南韓舉辦奧運，左為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，右為南韓總統盧泰愚。（圖／CFP）

來到他被欽點及透過民主選舉成為總統的時候，畢竟曾經是共犯的盧泰愚，原本並不打算平反光州事件及清算責任人，再加上右派心知自身政黨及政府的民望低迷得很，如果清算全斗煥的話，只會令右翼勢力崩潰。不過，他作為民主選舉中低票當選的總統，社運團體固然不會放棄推翻由昔日軍人執政的政權，當時不少示威遊行要求查明光州事件真相之外，延伸到要推翻被稱為「威權2.0」的盧泰愚政權。

盧泰愚執政起，就致力以「民主和解」的施政思維，淡化社會運動的熾熱情緒，但同時堅持「不處罰」責任人的原則，不正面回應訴求。但他始終敵不過輿論及民情，1988年的國會選舉中，執政黨大敗，喪失多數議席，造成韓國有史以來首次「朝小野大」的局面。

新一屆國會開始不久，就通過成立「光州事件真相查明委員會」及「第五共和國（全斗煥政府）貪污調查委員會」，在國會多番施壓下，於1990年通過受害者補償法，接受申報並發放補償金。不過直至劇中設定的年份1993-1995年，即使是進步派的金泳三執政，在清算全斗煥等人的進程都花了長達兩三年的時間，才能成功爭取起訴。

當中大學生流過的血淚，不亞於以往的民主運動，因金泳三政府對平反持消極態度，同時也動用過警察進行暴力鎮壓，在其政權威望急挫下，迫不得已回應社運團體的訴求。

▲《花樣年華-生如夏花》劇中有不少大學生抗議的畫面。（圖／friDay影音提供）

★「爭取南北韓統一！」、「廢除《國家安全法》！釋放義士！」

隨著韓國的民主化進程逐漸明朗，言論自由較為開放的時候，支持民主自由等思想的大學生們開始討論更多的議題。

在1996年之前，韓國主要著名大學的學生會分為了兩個較明顯的分支，最著名的就是主張南北韓應爭取統一的「韓國學生總聯合」（韓總聯），還有於1990年創立的社運組織「祖國統一泛民族聯合」（泛民聯），而另一分支則較重視工人運動等韓國國內的社會議題。

韓總聯在金泳三政府時期積極舉行社會運動，宣傳南北韓的民族統一思想，不過由於韓國現行的《國家安全法》規定，禁止南韓人宣揚北韓政權，並且禁止宣傳統一及共產主義思想，他們的學生運動因而曾受到打壓，他們要求釋放因《國安法》被捕的示威者的訴求，亦沒有得到回應。

▲劉智泰在《花樣年華-生如夏花》劇中，年少時也是抗議份子。（圖／friDay影音提供）

「泛民聯」為了促進及宣傳南北韓的民族統一，每年的光復節8月15日，都會同步舉行抗戰勝利紀念日，甚至南韓會有代表能到訪北韓參加共同紀念慶典。不過在1996年的8月15日，於延世大學發生了一場警察與大學生的流血衝突。

在韓國學生執委會下的大學生團體，都聚集在延世大學舉行為期3天的慶典，起初都在和平的氣氛下進行，但隨著學生們與警察透過言語等對峙下，警察就開始暴力執法，攻入延世大學大門並大肆拘捕學生，並在學校範圍發射催淚彈圍困學生，令他們被困足足9天，情況猶如去年香港警察圍攻理工大學時的情景。

在缺水缺糧下，幸運的人能夠以其他通道逃生，但不少被困的學生只能被警方拘捕。自這次事件後，韓國不少學生運動團體都被瓦解，成功被政府「穩定生活及影響經濟」的方式進行分化，韓國大學生參與社會運動的程度漸漸淡化，不過與亞洲其他國家比較，韓國的大學生社會及政治參與程度仍然高。

▲《花樣年華-生如夏花》講述李寶英40歲後再度遇上初戀的故事。（圖／friDay影音提供）

★「現在不是真正的民主！我要社會主義式民主！」

90年代參與社運組織的韓國大學生，大部份均為社會主義者，對於金泳三上台後如何改革國家，曾有不同形式的討論。

有人提倡南北韓統一的同時，也有人提倡韓國並未爭取到「社會主義式民主」，所以應以更激烈的手法進行抗爭，勇武示威成為了大學生的日常生活。

在他們對於國家的想像中，就應該解決由朴正熙時代開始「財閥獨大」及「壟斷經濟」的局面，達到真正人人財富分配平等的社會。所以他們積極協助工會發起工人運動，同時不斷要求金泳三作出經濟改革，解決因大型財團過份擴張造成的泡沫經濟局面。

▲李寶英大學時期由女星全少妮飾演。（圖／friDay影音提供）

但當時由盧泰愚政府到金泳三政府時期，為了擺脫昔日「極親資本主義」的立場，則決定以軟硬兼施的手段瓦解工人運動，包括操控工人成立工會、透過法制限制設立全國中心組織等。

來到1996年，金泳三政府不顧學生團體等的反對，決定以全球第十一大經濟體的身份，加入經濟合作與開發組織，跟隨組織的國際慣例規定修改勞動法，例如其一措施就是允許僱主聘請臨時員工，以代替參與罷工的工人，放寬其裁員條件。

若審視當時的政府直至現今政府對於工人運動的態度，可見仍然傾斜於資方，當時大學生想爭取的「社會主義式民主」至今仍沒有成果。

此劇的愛情戲分細膩動人，除了劇情主線之外，講述主角年輕時積極投入社會運動情節，也值得我們深究。

評分：5/5 (5分為最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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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出自外稿作家：伍麒匡 Cyrus Ng

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但熱愛韓國的一名研究者，同時也是一名作家，從小就喜愛接觸文字，還有不同的語言文化。韓流文化令韓國成為我第一個深入研究的國家，不止韓流，還有政治、社會風氣、經濟、文化等都是研究領域。「做自己」是我一直以來的格言，無論社會變得有多壞，我都會堅持做自己，並為自己的研究及興趣驕傲。請鎖定粉絲團【伍麒匡 Cyrus Ng】►看更多伍麒匡 Cyrus Ng專欄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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