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馬獨家／楊德昌氣到收工！陳湘琪被罰留下來⋯躲廁所練劇本淚崩
記者洪文／專訪
「謝謝楊德昌導演，他給了我一張門票，讓我進到電影的世界，若不是當時的眼淚，也不會有今天的快樂。」
你心中的Happy Together是什麼？第54屆金馬獎年度主題「Happy Together」向經典電影《春光乍洩》致敬，借用英文片名《Happy Together》之意，傳達「電影之樂，樂在一同」的概念。自倒數7天起，《ETtoday看電影》獨家邀請7位年度傑出的導演、演員以及歷屆影帝、影后，透過自身經歷分享關於「Happy Together」的電影小故事，陪同影迷倒數迎接年度電影盛事，預先為即將到來的金馬獎暖身。
▲金馬影后陳湘琪以《接線員》再度提名金馬獎。（圖／記者李毓康攝）
從影20多年的陳湘琪，以《迴光奏鳴曲》第3度提名金馬獎最佳女主角，終於得獎。她坦言，當時腦袋全部放空，沒辦法回過神來，「那一年戰況激烈，我也覺得不可思議，居然可以脫穎而出，印象非常深刻。」當時頒獎給她的李康生在台上妙語如珠，她笑說：「他一向就是冷面笑將，以前拍片常被他逗笑，他就是有一套的笑話系統，也在金馬獎的舞台上秀出來，讓大家看到另外一面。」
回憶國二的時候，陳湘琪看了法國片《編織的女孩》衝擊很大，「裡面沒有俊男美女，也沒有美麗的愛情故事，反而是人性裡面一個很真實的衝擊！」她卻在衝擊下心靈意外獲得滿足，「因為有很大的空缺感開始開展，渴望去更多地了解人性，在渴望了解的過程中，讓我得到滿足。」而楚浮的《夏日之戀》的主題曲，把男女之間的情感詮釋到位，一直在她的腦海中，是她心中最快樂的歌曲。
▲ 陳湘琪演出《迴光奏鳴曲》擊敗鞏俐、湯唯、桂綸鎂奪下金馬影后。（圖／牽猴子提供）
或許是這些法國片的薰陶的影響，當時就讀北藝大學習表演的陳湘琪，課堂表演被導演楊德昌相中，人生的第一部電影正式演出，就演了《獨立時代》女主角，現在想起來卻是人生最痛苦的時刻。她透露，第一次演出根本不知道電影表演是什麼，面對鏡頭時常惶恐不安，用以前演舞台劇的方式，直接copy到影像表演，結果三不五時惹火導演楊德昌，她那段日子常常以淚洗面。
導演楊德昌習慣當天給劇本，曾有一次台詞太多，讓陳湘琪無法消化，就用背舞台劇的方式背台詞，「我覺得我像個機器人吧，因為我不能理解（台詞內容），也不是從我身體真實發出的聲音，所以楊導一定是不OK的。」當時劇組熬夜在凌晨3、4點趕拍戲，後來她拍到早上6點還是不OK，所有人都受不了，導演楊德昌氣到收工，「所有人都回去了，可是他不讓我回去，要我留在辦公室繼續練習。」
▲陳湘琪感謝恩師楊德昌帶他進入電影世界，從機器人變成一個真實的人。（圖／記者李毓康攝）
熬夜到早上又被獨自留在辦公室練習劇本，陳湘琪當時一個人躲在廁所間裡面痛哭，「我還要嗚著嘴巴不能發出聲音，因為怕丟臉。」難道沒有想過中途放棄演出？她笑說，已經拍了一半，走投無路了，不能放棄，「後來我眼淚擦一擦，出來，繼續面對，要把做不好的部分做到好。」她坦言，這段日子幫助表演很多突破，「從機器人變成一個人，在鏡頭表演前，我是一個真實的人，不是一個模特兒。」
回想起來，陳湘琪依舊感念在心，滿懷對恩師楊德昌的感謝，「他確實給了我一張門票，讓我進到電影的世界。如果不是他，我沒有機會接觸到影像表演的世界，雖然在他的電影表現不是很理想，但也因為這些不是很理想和痛苦的回憶，讓我重新累積學習、調整，以至於後面還有機會繼續拍攝下去、享受拍片中的快樂，若不是當時的眼淚，也不會有今天的快樂。」
▲ 陳湘琪被導演楊德昌相中，演出《獨立時代》女主角。（圖／翻攝自網路）
如今以《接線員》再度提名金馬獎，陳湘琪坦言，這是自己接到最快樂的角色，也只有導演盧謹明（Jenny）會找她、敢找她演出，很感謝對方給了演出的機會，「我以前唸書到進入社會，大部分都是演聖女、瑪利亞、天使等的角色，從來沒有人找我演一個，從事色情按摩員特殊行業的角色，對我來講是個很大的滿足，因為被挑戰到了，因此很興奮、很快樂。」
正因《接線員》角色跟以往不同，陳湘琪坦言，「要跨過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可以演的這個角色，當我決定要去演她的時候，是需要花很多努力跟功課，去進到這個角色裡面。」她認為角色功課永遠都是很龐大複雜的，「除了田野調查以外，還要跟導演不斷地進行劇本溝通，以及其他的演員之間的默契配合，永遠最興奮、最令人期待的當下此刻在拍攝的時候。」
▲陳湘琪在《接線員》演出色情按摩員，從來沒人找她演過。（圖／鏡象提供）
到了《接線員》開拍時，陳湘琪個性完全變了一個人，「整個人性情大變，每一天情緒張力都是很強悍的，我感覺自己Out of Control，不是我能控制我自己的，有點像著魔，進到這個角色裡面。」她每天都要喝酒，身上保持酒的味道，透過感官浸泡在角色狀態當中，「我其實整個人已經不是在一個自我的狀態，而是在角色的我裡面，而不是演員的我裡面。」
過度沈浸在角色中的陳湘琪坦言，《接線員》拍攝期間滿肚子都是火，看誰都不順眼，工作人員都很怕她，連攝影師還說拿攝影機手會抖，鏡頭會不自覺往別人拍，不太敢拍她。直到劇組殺青後吃飯，工作人員才發現她不是片中角色那樣，攝影師在殺青前拿到她送的早餐驚呆，還特地跑去跟導演說：「莎莎（陳湘琪角色名）對我笑耶。」她笑說：「我才知道大家簡直是怕我，怕到不知道該怎麼辦。」
▲陳湘琪演出《接線員》入戲太深，完全變了一個人。（圖／鏡象提供）
《接線員》其中一場戲，陳湘琪跟飾演老闆的男友從事性交易，還被對方脫褲灑尿。她坦言，原始劇本是沒有這場戲的，算是即興發展出來的，「進到角色裡面，已經沒有什麼羞恥了。」她拍攝前告訴對方：「不要把我折斷就好，其他隨便。」沒想到一上場，她才發現像在競技台打鬥，「拍攝時，他其實都不知道，幾乎真的要把我勒死了，那場戲只拍了兩個take，但我常常覺得好像瀕臨死亡邊緣。」
陳湘琪笑說，自己從沒演過快樂的角色，每次演出都是痛苦的過程，後來才發現痛苦帶來的其實是一種快樂，「快樂跟痛苦的一體兩面，單純只是快樂，我不知道它的純度如何，但是當它的純度發生的時候，一定是背後有很大的痛苦，使它的純度會被推出來。所以在Happy Together的背後，對我來說都是很不容易的過程，那些記憶是透過這些痛苦、挑戰和眼淚，所淬煉出來真正的快樂。」
第54屆金馬獎星光大道及頒獎典禮，friDay影音指定媒體《ETtoday》11月25日同步全程轉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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